讲故事 夏季的一天，青蛙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，蟾蜍说：“青蛙，你的脸色有点发绿呀。”青蛙说：“我一直都是绿绿的，我是一只青蛙呀。”蟾蜍说：“就算是一只青蛙，你今天的脸色也未免太绿了。快到我的床上躺下来，休息休息。” 蟾蜍给青蛙泡了一杯热茶。青蛙喝了茶，说：“我在这儿休息，你讲故事给我听吧。” “好的。”蟾蜍说，“我来想想看。”蟾蜍想啊想啊，可就是想不出一个故事来讲给青蛙听。 “我到门廊那儿走一走，”蟾蜍说，“也许就能想出个故事来。” 蟾蜍走到门廊那儿，来来回回地走了好久。可就是想不出一个故事来讲给青蛙听。然后蟾蜍回到屋里，头朝下立着。 青蛙看了问：“你干吗在哪儿立着？”蟾蜍说：“我希望这样立着，能使我想出个故事来。”蟾蜍倒立了好久，还是想不出一个故事来讲给青蛙听。 然后蟾蜍拿来一杯水，泼在自己的头上。青蛙问：“你干吗往自己的头上泼水呢？” 蟾蜍说：“我希望往头上泼点儿水，能使我想出个故事来。”蟾蜍接连往自己的头上泼了好几杯水，还是想不出个故事来讲给青蛙听。然后，蟾蜍又用头往墙上砰砰地撞。 青蛙问：“你干吗用头去撞墙呢？” 蟾蜍说：“我希望把我的头往墙上狠狠地撞，能让我想出个故事来。”青蛙说：“我这会儿觉得好多了，我不想听故事了。” 蟾蜍说：“那你起来让我躺一下吧，我现在觉得很不舒服。” 青蛙说：“蟾蜍，要不要我来讲个故事给你听呢？” “好呀，”蟾蜍说，“你有故事就讲吧。” 青蛙说：“从前有两个好朋友，一个是青蛙，一个是蟾蜍。有一天，青蛙有点儿不舒服。他要求他的好朋友蟾蜍讲个故事给他听。蟾蜍想不出什么故事。他到门廊那儿走来走去，可还是想不出个故事来。他把头朝下倒立着，也想不出个故事来。他往头上泼水，也想不出个故事来。他又用头去撞墙，还是想不出个故事来。结果青蛙好了，蟾蜍反倒病了。所以蟾蜍上床去休息，青蛙起来，给蟾蜍讲了一个故事。讲完了，蟾蜍，这个故事好听吗？” 但是蟾蜍没有回答，他已经睡着了。游泳 青蛙和蟾蜍在河边走着。 “多好的日子啊，真该去游泳啊。”青蛙说。 “是的，我将到岩石后面穿上我的游泳衣。”蟾蜍说。 “我可不穿游泳衣。” “哦，我可要穿。我穿上游泳衣后，你可不能看我，直到我跳进水里。” “为什么不能？” “因为我穿着游泳衣时看起来非常滑稽。就是这样。” 老实的青蛙结结实实地闭上他的眼睛。于是在一大块灰色的岩石上，就只有一团光秃秃的青蛙绿，绿得连白白的眼珠子都没了。 “别偷看哦。”蟾蜍正在穿他的游泳衣。 青蛙和蟾蜍跳进水里。整个下午他们都在水中嬉耍。 青蛙游得很快，泼出大大的水花。 蟾蜍游得很慢，溅起小小的水花。 一只乌龟沿着河岸爬过来。 “青蛙，快叫乌龟走开，当我从河里出来时，我可不想让他看到我穿着游泳衣的样子。” 青蛙游到乌龟边上，“乌龟，你得走开。” “为什么？”乌龟的眼神可是凶巴巴的。 “因为蟾蜍说他穿着游泳衣的样子很滑稽，他不想让你看见。” 几只鬼头鬼脑的蜥蜴正坐在附近晒太阳。 “蟾蜍穿着游泳衣的样子真的很滑稽吗？”他们问。一条蛇从草丛中爬出来，“如果蟾蜍穿着游泳衣真的看起来很滑稽的话，那么，也算上我一个，也看看他呢。” “我们也想看他。”蜻蜓也来凑热闹了。 “还有我呢，”田鼠翘着尾巴来了，“我可是很久很久没见过滑稽的事儿啦。” 青蛙游回蟾蜍身边，“我很抱歉，蟾蜍，每个人都想看看你穿游泳衣的样子。” “那么我就呆在这儿，直到他们走开。” 乌龟和蜥蜴和蛇和蜻蜓和田鼠都坐在河岸上，像一群热情又安静的看马戏的观众。他们等待着蟾蜍从水中出来。 “请，请走开！”蟾蜍的请求并没使谁挪动一下身子。 蟾蜍变得越来越冷，越来越冷。他开始发抖，打喷嚏，“我不得不从水中出来，我正在感冒。” 蟾蜍从水中爬上来。水从他的游泳衣上不停地滴到他的脚上。真遗憾，他看起来大概就像一个洗衣妇，或是一个举重运动员。 乌龟笑了。 蜥蜴笑了。 蛇笑了。 蜻蜓笑了。 田鼠笑了。 要命的是青蛙也笑了，不过他捂着嘴。 “你在笑什么呢，青蛙？” “我在笑你，蟾蜍，因为你穿着游泳衣，看起来真的很滑稽。” “当然是真的。”然后他捡起衣服，闭着眼，昂着头，大摇大摆地走了。 他是心虚呢，尴尬呢，还是突然就勇敢、自在起来了？跟他一个年纪的孩子一定知道。独处 一天，蟾蜍起了个大早，跑到青蛙家里。大门上钉着一张纸条，写着：“亲爱的蟾蜍，我不在家。我出门去了。我想单独呆一会儿。” “单独？”蟾蜍愣了，“青蛙有我做朋友，为什么还想单独呆着呢？”他透过窗子看到花园，青蛙不在。跑到林子里，青蛙不在。跑到草地上，青蛙不在。跑到小河边，青蛙在那儿，正独个儿坐在小岛上，背对着他。 “可怜的青蛙，他一定非常悲伤，我得让他高兴起来。”蟾蜍跑回家，做了三明治，一罐冰茶，还带了芥茉……都放在篮子里。然后飞快地赶回河边。 “青蛙，是我，是你最好的朋友，蟾蜍！”蟾蜍大喊着，可青蛙离得太远了，一点儿都没听到。蟾蜍脱下他的夹克，把它挥舞得跟旗子一样。可青蛙离得太远了，一点儿都没看见。况且，他一直一动不动地背对着蟾蜍，看上去真的很忧郁的样子。而水面上那座小岛的倒影又大又黑又模糊又冷静，一任蟾蜍在岸上又叫又跳的。 一只很大的乌龟游过来（成年的乌龟当然比成年的蟾蜍大），蟾蜍跳上他的背。 “乌龟，把我带到那个岛上吧，青蛙在那儿。他想单独呆着。” 乌龟走得慢，脑子可转得快，“既然青蛙想单独呆着，你干嘛不由他单独呆着？” “也许你是对的，也许青蛙不想看到我。也许他再不想让我做他的朋友了。” “也许吧。”乌龟真是大煞风景。 “青蛙！我很抱歉，为我做过的那么多蠢事，说过的那么多傻话。请你再做我的朋友吧！”说着蟾蜍就不小心从乌龟背上滑下来，哗啦一声掉进水中。 蟾蜍难道不会游泳吗？反正关键时刻总是青蛙当冷面英雄，一把把他拽上小岛。蟾蜍看看篮子，三明治湿答答的，简直像抹布一样软塌塌地耷拉着。放冰茶的罐子也空了。 “我们的午餐完了，”蟾蜍的脸上淌下来的不知是河水还是泪水，“我是为你做的，青蛙，我以为那样会让你快乐起来。” “可是蟾蜍，我很快乐啊。今天早晨，当我醒来时，我感到快乐，因为太阳在照耀。我感到快乐，因为我是一只青蛙。我感到快乐，因为我有你做朋友。我想单独呆会儿。我要好好想一想一切是多么美好。”青蛙像诗人一样伸展着双手，滔滔不绝。而蟾蜍也习惯了自己的角色，两手乖巧而安静地按在膝盖上，像小学生一样认真地倾听着。 “哦，我猜这是个非常好的想要独处的理由。”蟾蜍怎能不附和他心爱的朋友？ “现在，”青蛙说，“我很高兴不用独处啦，我们一起吃午饭吧。” 整个下午，青蛙和蟾蜍都呆在岛上，勾着肩，搭着背。他们吃着湿答答的三明治，没有冰茶。他们是那样亲近的两个朋友，单独地坐在一起。帽子 蛤蟆生日那天，青蛙送给他一只帽子。蛤蟆很高兴。 青蛙说：“祝贺你生日幸福，长命百岁!” 蛤蟆把帽子戴在头上。帽子大得罩住了眼睛。 青蛙说：“蛤蟆，这只帽子你戴上太大，我很抱歉。我要替你想想办法。” 蛤蟆说：“这只帽子是你送给我的礼物，我很喜欢，我就这样戴着好了。不要多麻烦了。” 青蛙和蛤蟆出去散步。蛤蟆被块石头绊倒，撞在一棵树上，跌进一个坑里。 蛤蟆说：“青蛙，我看不见东西，我不能戴上你的美丽的礼物。这个生日，我真扫兴。” 青蛙和蛤蟆不高兴了一会儿。 青蛙说：“癞蛤蟆，今天晚上，你上床以后，必须想想巨大的东西。想巨大的东西，会使你的头变得大些，到早晨，你戴这只新帽子就合适了。” 蛤蟆说：“真是好主意。” 这天晚上，蛤蟆上床以后，就尽力想着巨大的东西。他想到巨大的向日葵，想到大橡树，想到盖着白雪的大山。他就睡熟了。 青蛙来到蛤蟆的家门前，轻轻地走进去。找到了帽子，拿回家去。 青蛙在帽子上灌了些水，放在暖和的地方，使它快些干。帽子收缩了，渐渐地变小变小。 青蛙拿着帽子到蛤蟆的家里，蛤蟆还睡得很熟。 青蛙把帽子放回原来的铁钩上。 蛤蟆早晨醒来，把帽子戴在头上，不大不小正合适。他跑到青蛙家里，高兴地大叫：“青蛙，青蛙!我想了些巨大的东西，我的头就变大了。现在我可以戴你的礼物了!”青蛙和蛤蟆出去散步，蛤蟆没有被石头绊倒，没有撞在树上，没有跌进坑里。在他生日以后，过着很愉快的生活。放风筝 青蛙和蛤蟆出去放风筝。他们跑到一片开阔的草地上，这儿的风很大。“我们的风筝会飞得很高很高，”青蛙说，“一直飞到天空最高的地方。” “蛤蟆，”青蛙说，“我来握线团，你拿着风筝跑。” 蛤蟆在草地上跑起来。他迈开短短的脚，尽量跑得快一些。 风筝刚升起来，却又一头撞落到地上。 蛤蟆听到一阵笑声。 三只鸟停在树上：“那风筝飞不起来的。”鸟儿们说，“你还是别放了吧!” 蛤蟆跑到青蛙这儿，“青蛙，”蛤蟆说，“这风筝飞不起来的，我不放了。” “我们应该试第二次。”青蛙说，“把风筝举过头，也许那样可以让它飞起来。” 蛤蟆回到草地上跑起来，把风筝举过头。 风筝向天空升上去，但接着又呼地一下掉落到地上。 “多好笑呀！”鸟儿们说，“那风筝不会离开地面的。” 蛤蟆跑回到青蛙那儿，“这风筝太可笑了，”蛤蟆说，“它不会离开地面的。” “我们应该试第三次。”青蛙说，“你把风筝举过头，再跳一跳。也许那样可以让它飞起来。” 蛤蟆重新在草地上跑起来。他把风筝举过头，再跳一跳。 风筝在空中升起来，但又一下子栽到了草丛里。“那风筝一点儿没用的，”鸟儿们说，“快把它扔掉回家吧。” 蛤蟆跑到青蛙那里，“这风筝一点儿没用。”癞蟆说，“我想我们应该把它扔掉回家去。” “蛤蟆，”青蛙说，“我们需要再试一次。你把它举过头，再跳一跳，然后喊：‘风筝飞飞’!” 蛤蟆又一次在草地上跑起来。他把风筝举过头，再跳一跳，他喊道：“风筝飞飞!” 风筝在空中升起来，飞得越来越高，越来越高。 “我们成功啦!”蛤蟆叫了起来。 “是的，”青蛙说，“假如跑几步试一下不行的话，假如边跑边把风筝举起来也不行的话，假如又跑又举风筝又跳一跳仍然不行的话，我就知道一边跑一边把风筝举起来，再跳一跳，还要叫一叫，这样一试就肯定能成功。” 那三只鸟儿从树上飞了起来，可他们却不能飞得像风筝一样高。 青蛙和蛤蟆坐着看他们的风筝。风筝看上去像是要一直飞到天空最高的地方去呢。战栗 夜晚又冷又黑。 “听，风在树丛中像野兽一样吼着呢。”青蛙说，“这可是个讲鬼故事的好时光啊。” 蛤蟆赶紧往他的沙发椅里缩了缩。 “蛤蟆，你不喜欢被惊吓吗？你不喜欢感到战栗吗？” “我可不太确定。” 青蛙煮了一锅热茶，然后坐下来，开始讲一个故事。 “当我还小的时候，爸爸妈妈带我去郊外野餐。回家的时候我们迷路了，妈妈很着急。‘我们必须回家。’她说，‘我们可不想碰到老黑蛙。’‘谁是老黑蛙？’我问。‘一个可怕的妖怪，’爸爸说，‘他老在夜里出没，拿小青蛙当晚餐。’” 蛤蟆吮了一口茶。“青蛙，”他问，“你是在编故事吗？” “也许是也许不是。” “爸爸妈妈去探路，”青蛙继续说，“他们告诉我要一直呆到他们回来为止。我坐在一棵树下等着。树林子变黑了，我开始害怕了。然后我看到两只巨大的眼睛，那就是老黑蛙。他就站在我旁边。” “青蛙，”蛤蟆问，“这事儿真发生过吗？” “也许发生过也许没有。” 青蛙继续讲着故事：“老黑蛙从他的口袋里拽出一根跳绳来，说：‘我现在不饿，我刚刚吃了太多美味可口的小青蛙，但当我跳 100 下绳后，我也许会再次觉得饿，那时我就要吃掉你！’老黑蛙把绳子的一端系在树上，另一端呢，让我攥在手中。跳到 20 下的时候，他说：‘我开始感到饿了。’跳到 50 下的时候，他说：‘我变得更饿了。’跳到 90 下的时候，他说：‘我现在非常非常饿啦！’” “接下来呢？”蛤蟆问。 “我不得不救自己的命，”青蛙说，“我使劲地跑啊跑，带着绳子绕着树跑。老黑蛙就被结结实实地绑在树干上啦。他怒吼着，惊叫着。我逃得飞快飞快。我找到了爸爸妈妈，我们一起安全地回家了。” “青蛙，”蛤蟆问，“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吗？” “也许是也许不是。” 青蛙和蛤蟆坐在炉火旁，靠得近近的。 他们一起受到了惊吓，茶杯在他们手中战栗着。 他们分享着战栗。那是种美好的、温暖的感觉。惊喜 十月了，树上的叶子纷纷落下，落得满地都是。 青蛙说：“我要到蟾蜍家去，帮他把草地上的叶子扫干净，给蟾蜍一个惊喜。” 蟾蜍望望窗外，说：“这些凌乱的叶子把什么都盖住了。”他从放杂物的柜子里拿出一把把耙子，“我要到青蛙家跑一趟，把他家的叶子扫光。青蛙一定会高兴的。” 青蛙从树林里跑过去，这样蟾蜍才不会看见他。 蟾蜍从深深的荒草丛里跑过去，这样青蛙才不会看见他。 青蛙来到蟾蜍的家。他从窗户往屋里看了看“正好，”青蛙说，“蟾蜍不在家。他绝对想不到是我把他家的叶子扫光了。” 青蛙努力地扫啊扫，他把叶子扫成一堆，不一会儿，蟾蜍家的草地就干净了。青蛙拿起他的耙子，走回家去。 蟾蜍拿着耙子辛苦的扫来扫去，他把叶子扫成了一堆。不一会儿，青蛙的前院连一片叶子也没有了。蟾蜍拿着他的耙子，走回家去。 一阵风吹来，吹过了这片土地，把青蛙帮蟾蜍扫好的叶子吹得到处都是，也把蟾蜍帮青蛙扫好的叶子吹得到处都是。 青蛙回到了家，他说：“明天我也该把自己家草地上的叶子扫一扫了。蟾蜍看见他家的叶子已经扫干净，不知道会多么惊喜呢！” 蟾蜍回到了家，他说：“明天我的干点活儿，把自家的叶子清扫一下。青蛙看见他家的叶子已经扫干净，不知道会多么惊喜呢！”当天晚上，青蛙和蟾蜍都很快乐。他们各自关了灯上床睡觉了。滑下山 这回轮到青蛙跑去敲蟾蜍的门了。 “醒醒，蟾蜍！快出来看，多么美妙的冬天啊！” 是的，雪像云层一样，厚厚地挤在低低的屋檐上，光滑的地上，挤在青蛙的前前后后。挤得你都看不出天来了，或许你以为天早已被雪冻住了，而垂落不下来。 蟾蜍不知道天，不知道地。有什么办法呢？他是被宠坏的小孩儿。所以你都能想像得到他的回答，“我不！我正躺在暖和的床上呐。” “冬天很美，出来找点乐子嘛。” “糟糕，我一件冬天的衣服都没有。”也许这是蟾蜍的真心话。 可一大早就穿得鼓鼓囊囊的青蛙（他向来是瘦长的样子，像个哲学家）不仅不放过自己，也不会放过蟾蜍。瞧，他带来了什么？他把大外套给蟾蜍从脚套到头上，再把厚长裤给蟾蜍从头拉到脚上，再给蟾蜍戴上帽子，系上围巾。 “救命啊，”蟾蜍两眼上翻，大叫着，“我最好的朋友正在谋杀我！” “我只是让你预备好过冬啊。”是的，为着在冬天也一样粘稠温暖的友谊而预备。 他们出门了，吱呀吱呀地踩着雪。 “我们要坐着雪橇，从这个大山丘上一路滑下来。”青蛙说。 “可不是我。”蟾蜍从来都是个胆小鬼。 “别怕，我跟你一道坐着呢。这将是一次美妙的快速滑行。蟾蜍，你坐在前头，我坐在你正后头。”“出发喽！”雪橇沿着山丘飞快地下滑。青蛙的围巾在脖子后面高高地扬起。蟾蜍紧紧抓着绳子，就像骑在马上一样。这时候，雪还是白的，天却是黄的，蟾蜍黄噢！ 突然“砰”的一声，撞上一个小土包了吧，青蛙被摔在地上，手脚朝天（童话里的青蛙脚当然可以变成手了）。蟾蜍却浑然不知，正欢快地驾着雪橇穿过树丛和石堆。这回是他的围巾高高地在风中扬起了，非常神气的样子。 “青蛙，我真高兴你在这儿。”蟾蜍继续蹦过一道雪丘。雪丘真像汹涌的海浪啊，而蟾蜍是海上一往无前的舵手。“没有你我可没法独个儿驾着雪橇。”蟾蜍一直不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语，“你说得对，冬天好玩极了。” 一只乌鸦飞过。 “嗨，乌鸦，看看青蛙和我，我们俩驾着雪橇，比世上任何人都要棒！” “可是蟾蜍，你是独个儿坐在雪橇上啊。” 蟾蜍回头看了看，啊，青蛙真的不在。 “我是独个儿的！”蟾蜍尖叫着。 可想而知，“嘭！”雪橇撞上一棵树，蟾蜍的脑袋都歪了。“砰！”雪橇撞上一块岩石，蟾蜍的脖子都缩下去了。“扑通！”雪橇冲进一堆雪，蟾蜍整个儿地飞起来了。 那团团的雪，就像外袍一样，严严实实地裹着蟾蜍，好像很温情的样子。青蛙一路跑过来，把蟾蜍从雪中拽出来。 “我都看见了，你一个人干得很棒。” “哦不，现在只有一件事我能独自做好。” “那是什么？” “我可以回家，冬天也许是美好的，但床更美好。”蟾蜍头上顶着一簇雪，像披着块头巾似的，鼓突着肚子，耷拉着眼皮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。 我还是想替青蛙说，多么美好的冬天啊。冰淇淋 一个炎热的夏日，青蛙和蟾蜍坐在池塘边。 “我真希望现在能有些甜甜的冰淇淋。” “好主意，”蟾蜍跳起来，“在这儿等着，青蛙，我很快就回来。”蟾蜍总在跑腿，一气跑到小店，买了两个大大的甜筒冰淇淋，大得啊，跟两团蘑菇云似的。蟾蜍忍不住舔了舔左手上的那个，“青蛙最喜欢巧克力味儿的，我也一样。” 蟾蜍像举着火炬一样，高高地举着两个冰淇淋，欢快地跑着。一滴大大的冰淇淋淌在他手臂上。 “啊，这个冰淇淋正在太阳底下溶化。”蟾蜍加快了脚步，可是更多溶化的冰淇淋淌下来，落在他头上，滴到他的夹克上，泼在他的长裤上，溅到他的脚上。飞奔的蟾蜍已经看不见脚下的路了。 青蛙坐在池塘边静静地等着。一只老鼠仓皇地跑过他身边。 “我刚看见一个可怕的怪物，大大的，褐色的！” “一个浑身沾满枝叶的怪物正往这条路过来！”松鼠也慌不择路的。 “这儿来了个头上长角的怪物，”这回是野兔，“赶快逃命吧！” “那会是什么呢？”青蛙躲在一块岩石背后，看到一个怪物来了，真是大大的，褐色的，浑身沾满枝叶，头上长着两只角（要知道，那两只锥形的纸筒变成了两只尖尖的角，而溶化的冰淇淋像妖怪的袍子一样罩着蟾蜍臃肿的身体）。 “青蛙，你在哪里？”这怪物大叫着，然后掉进池塘，沉到水底又浮上来。 “该死！咱们的冰淇淋全被水冲掉啦。” “不要紧，”青蛙说，“我知道我们该怎么做。” 他们飞快地跑回小店，然后坐在凉凉的树荫底下，一起吃着他们的巧克力冰淇淋。角落 青蛙和蛤蟆被大雨浇透了。他们跑到青蛙家里。 “我全身都湿透了，”天性忧郁的蛤蟆说，“这一天都完了。”说着还可怜巴巴地朝青蛙翻着眼睛，衣服上的水还在不断地往下淌。而窗外的雨，只是一排细细的斜线，串成安静的帘子，青蛙就那么安静地托着茶碟。 “吃块蛋糕喝杯茶，雨就会停的。如果你在火炉边站着，你的衣服很快就会干。在等待的时候，我要给你讲一个故事。当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，还不及一个 polly wog（谁来救救场吧，实在不知道这个词什么意思，总不会是“中国佬”吧）那么大呢，我爸爸（青蛙的爸爸比蛤蟆还要胖，只有可怜的青蛙永远是那么瘦削）告诉我，孩子，这是个寒冷灰暗的日子，但是春天即将到来（around thecorner 被青蛙误解为“在角落边上”的意思了）。我想要春天到来，就四去处寻找那个角落。在树林子里，我沿着一条小路走啊走，来到一个角落里，就绕着它走来走去，想看看春天是否在它的另一边。” “春天是在那一边吗？”蛤蟆忍不住打岔。 “不，那儿只有一棵松树（很遗憾，它长得比小青蛙还要矮），三颗鹅卵石，和一些枯草）。我走到草地上，很快来到另一个角落，绕着它走，看春天是否在那儿。” “找到它了吗？” “没有，那儿只有一只老虫子在树桩上睡觉。我沿着小河走啊走，又来到另一个角落，绕着它寻找春天。” “在那儿吗？” “不在，那儿只有一些泥浆和一只正追着自己尾巴打圈圈的小蜥蜴。”啊呀呀，谁知道春天是这么顽皮地拐来拐去，拐了那么多个角落，都不让你追到它的小尾巴呢。青蛙终于累了，倒霉的是天开始下雨了。可怜的小青蛙，淋在一个人身上的雨一定比淋在两个人身上的雨大。从没见他这么沮丧过，斜斜的雨线把他的身子都拉斜了。 “我跑回家，发现了另一个角落，那是我们房子的一角。” “那你有没有绕着它走啊？” “我是绕着它走了。我看见太阳出来了，看见鸟儿坐在一棵树上唱歌，看见爸爸妈妈在他们的花园里工作，看见园子里的花。” 那时，小青蛙和爸爸妈妈彼此招招手，隔开他们的那块地上开满了一整畦的花，青蛙绿的花！ “你找到它了！”蛤蟆开心地大叫。 “是的，我非常快乐，我已经找到了春天逗留的那个角落。” “看，青蛙，你是对的，雨停了。” 青蛙和蛤蟆奔到外边。他们绕着房子的角落跑，为了确信春天已经再次到来。而他们身边，长着比他们还高大的草；脚下，是安安静静的，绿的，黄的，白的花。平安夜 平安夜里，外面飘着星星点点的雪花，蛤蟆在屋子里煮了一顿丰盛的晚餐，又把圣诞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。 “青蛙一定是迟到了。”蛤蟆看了一下闹钟。他记得这个钟已经破了，指针已停止走动。他打开前门，往漆黑的夜里瞧。青蛙不在。 “我真担心呐，要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可怎么办呢？要是青蛙掉进一个深深的洞里，出不来了呢？我将永远都不能再见到他！” 在蛤蟆的想像中，青蛙凄惨地靠在幽黑的洞穴中，无望地抚着胸，看来永无出头之日。 蛤蟆再次打开门，青蛙不在路上。 “要是青蛙在森林里迷路了呢？要是他又冷又湿又饿呢？” 青蛙在无边的大雪中抱紧自己，瑟瑟发抖，并显得比原来更瘦了。 “要是青蛙被一头长着很多獠牙的野兽追着呢？要是他正被一口吃掉呢？”蛤蟆大叫了起来，“我的朋友和我再不能共度另一个圣诞节了！” 那头野兽像狼又不是狼，青蛙想逃又逃不了。他竟然还有胆子回头去看，他的小嘴巴（尽管平时显得很大）正对着野兽那长满尖尖獠牙的大嘴巴！ 蛤蟆在地下室里找到一些绳子，“我要用这个把青蛙从洞里拽出来。” 蛤蟆在阁楼上找到一只提灯，“青蛙会看到这灯光，我将给他照明从森林里走出来的路。” 蛤蟆在厨房里找到一只平底煎锅（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操起一把大刀），“我要拿这个去打那头野兽！”蛤蟆凶悍地瞪大眼睛，捏紧拳头，“他所有的牙齿都会被打掉！青蛙，别害怕，我来救你啦！” 蛤蟆热烈地跑出房子，臂上绕着一圈绳子，右手提着灯，左手操着煎锅，一头扎进夜色，那几乎被雪刷白的夜。 可是门外站着青蛙。 “你好，蛤蟆，真抱歉我迟到了。我在包装给你的礼物呢。” “你没有掉在一个深深的洞里？” “没有。” “你没有在森林里迷路？” “没有。” “你没有被一头凶猛的野兽追着吃？” “没有。一点儿都没有。” “哦，青蛙，我真高兴能跟你在一起过圣诞节。” 蛤蟆打开青蛙给他的礼物，是一只漂亮的新闹钟啊。 就这样，闹钟的指针慢慢地走动，指着一个快乐的平安夜。而房间里，是两支蜡烛，两簇炉火，啊，还有两张沙发，两个朋友，面对面安然地坐着。 我多想，就这样坐着，用我湿答答的土黄色脚趾，去踩另一双大大的墨绿色脚蹼。而烛火和炉火，正静静地舔着那在幸福中不被计数的辰光。明天 蟾蜍一觉醒来，长长地叹了口气，说：“真是烦透了，整个屋子乱七八糟的，收拾也收拾不完。” 青蛙从窗口探进头来，说：“那你现在就起来收拾不好吗？” “明天吧，明天收拾。”蟾蜍拉起被子蒙住头，说，“今天，我要舒舒服服地过一天。” 青蛙走进屋里，说：“蟾蜍，你的长裤和外套掉在地上了。” “等明天捡吧。”蟾蜍蒙在被子里说。 “瞧，你的洗碗槽里堆满了脏盘子脏碗。”青蛙又说。 “等明天，我来洗。”蟾蜍说。 “你的窗玻璃该擦一擦了。”青蛙说，“你的花啊，草啊，也该浇浇水了。” “明天！”蟾蜍大声嚷嚷着，“我明天来将这些该做的事都做了。” 蟾蜍的心情坏透了，他坐起来，说：“一想到明天有这么一大堆的事情要做，我的心里就烦。” 青蛙说：“明天呀，可够你累的了。” “不过，青蛙，”蟾蜍说，“要是我现在就把长裤和外套捡起来，明天就不用捡了，是吗？” “是啊，”青蛙说，“明天你当然就不用再捡了。” 于是蟾蜍把长裤和外套捡起来，放在衣橱里。 “青蛙，”蟾蜍说，“要是我现在就把碗盘洗好，明天就不用洗了，是吗？” “是啊，”青蛙说，“明天你就不用洗了。”于是蟾蜍动手洗碗刷盘子，把它们擦干，整整齐齐地放进碗橱里。 “青蛙，”蟾蜍说，“要是我现在就抹干净我的桌椅，擦亮我的窗户，给花草浇了水，明天就不用再做这些了，是吗？” “是啊，”青蛙说，“明天你一样也不用做了啊。” 于是蟾蜍动手收拾屋子，抹净桌椅，把窗户玻璃擦得亮亮的，还去浇了花草。 “好了，”蟾蜍说，“现在，我的感觉好多了，心情也不坏。” “为什么呢？”青蛙问。 “因为我已经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，”蟾蜍说，“这样，我可以用明天的时间做我真正想做的事情了。” “你想做什么呢？”青蛙问。 “明天，”灰蛙说，“明天，我想舒舒服服地过一天。” “在这样整洁的屋子里，你明天一定会过得舒服极了。”青蛙说。花园 花园 青蛙在他的花园里。蛤蟆从旁路过，“你有一个多么漂亮的花园啊，青蛙。” “是的，它很漂亮，但这也意味着一份艰苦的工作。” “我希望我也能有个花园。” “这儿有些花的种子，把它们撒在土中，很快你就会有一个花园。” “多快？” “非常，非常快。” 蛤蟆跑回家，撒下这些种子。 “现在，种子，开始生长吧。”蛤蟆说着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。 种子还没开长呢。 蛤蟆弯下腰，把脑袋贴近地面，大声说，“现在，种子，开始生长吧！” 蛤蟆再次看了看地上，那些种子还没开长呢。 蛤蟆的脑袋几乎要贴在地上了，他捏着拳头，大吼着，“现在，种子，开始长吧！” 青蛙大老远地跑过来，“这都是些什么噪音啊？” “我的种子长不出来了。”蛤蟆悲哀地说。 “你叫得太响了，可怜的种子害怕生长。” “我的种子害怕生长？” “当然，让他们独个儿呆几天吧。让太阳照耀，让雨水下落。很快你的种子就会开始生长。” 那天晚上蛤蟆透过窗户往外看，“啊，我的种子还没有开始生长。他们一定是害怕黑暗。” 蛤蟆带着几支蜡烛走进花园，“我将给种子们读一个故事，这样他们就不再害怕。” 蛤蟆坐在石头上，给他的种子们读了一个长长的故事。 接下来一整天他都在给种子们唱歌。 接下来一整天他都在给种子们诵诗。 接下来一整天他都在给种子们奏乐。 蛤蟆看了看地上。种子依然还没开始生长。 “我该怎么办呢？”蛤蟆大叫，“这一定是全世界最胆小的种子，准是被什么吓坏了！” 然后蛤蟆感到非常累，然后他就睡着了。 “蛤蟆，蛤蟆，醒醒啊，”青蛙在叫，“看看你的花园！” 蛤蟆看了一眼，小小的绿芽儿开始从土里冒出脑袋来了。 “现在，我的种子终于不再害怕生长啦！”蛤蟆欢呼着。 “现在你也将有一个漂亮的花园了。”青蛙说。 “是的，不过你是对的，青蛙。这真是一份非常艰苦的工作呢。”蛤蟆忙不迭地擦着汗。春天 春天 冬天来的时候，是青蛙去敲蟾蜍的门；春天来的时候，又是青蛙去敲蟾蜍的门。春天不是和冬天一样美好么？美好的日子里，难道我们不该天天去敲朋友的门么？可以单独地守在一起，也可以一起独处。尤其在这样的春天，整个世界仿佛是从层层的积雪中剥出来的，干净，柔嫩。 “蟾蜍，蟾蜍，快醒醒。春天来了！” “瞎说。”屋子里有个细细的声音，仿佛还没解冻的声音。 “蟾蜍！蟾蜍！太阳照耀着！雪在融化着！醒醒吧！” “我不在。” 青蛙只好走进屋子。里面黑乎乎的（黑得跟冰天雪地一样？），所有的窗子都关着呐。青蛙摸呀摸，摸到蟾蜍的床前。厚厚的被子在床上砌了个小小的洞穴，洞口趴着蟾蜍昏睡的土黄色脑袋。青蛙一点都不客气地把蟾蜍推下床，推出屋子，推到走廊上。蟾蜍在亮亮的阳光下使劲眨眼睛。 “救命！我什么都看不见了。” “别犯傻了，你看到的是四月清朗温暖的光，这就是说，我们可以在一起开始新的一年了，蟾蜍，好好想想吧。我们可以在草地上跳啊，在林子里跑啊，在河里游泳啊。夜里我们就坐在这儿数星星。” “你尽可以数星星，青蛙，我可是会累坏的。我要回到床上。”蟾蜍回到床上，把被子拉上。这回，洞口都被堵得严严实实的，几乎成了一座小山包了。 “但是，蟾蜍，”青蛙大叫道，“你会错过所有的乐子！“（他总是忘记，对蟾蜍来说，最大的乐子就是睡觉。） “听着，青蛙，我已经睡了多久啦？” “从十一月开始你就睡着啦。” “好吧，再多睡会儿可不会对我的身体有害。到五月中旬的时候你再回来叫醒我吧（我真不知道，一只蟾蜍的冬眠期长得这么吓人）。晚安，青蛙。” “可是蟾蜍，这阵子我会很孤独。” 蟾蜍没有回答，他早就睡着了。爱睡觉的小孩不知道孤独。 青蛙看了看蟾蜍的日历。仍然是十一月那一页。青蛙把它撕了下来。然后撕下了十二月。然后是一月。然后是二月。然后是三月。四月也不能幸免。（想想看，我们能这样呱嚓呱嚓地撕掉所有睡过去的日子么？） 然后青蛙跑到蟾蜍床前。 “蟾蜍，蟾蜍，醒醒。现在是五月了。” “什么？五月会来得这么快吗？” “是的，看看你的日历。”青蛙两手捧着像小提琴琴谱一样欢快的日历本子。 “哇！真的是五月呀！”蟾蜍从床上跳下来。 然后他们一起跑到外面，去看看，在春天里，世界会是什么样子。就像他们以前从未看过一样。 而他们深深浅浅的脚印，很快就会没在新鲜而粘稠的草丛中，连同那些冬天雪地上的痕迹。因为，所以，每一个日子都是新的。我们不是撕碎了一个又一个么？丢失的钮扣 丢失的钮扣 青蛙和蟾蜍散了个长长的步。老样子，还是穿过草地，在树林中，沿着小河……对故事里和故事外的人来说，这一切当然可以是永恒的。最后他们走回蟾蜍的家。 “哦，要命！”蟾蜍要不及时地出点问题的话，似乎所有的故事就都难以为继了。“伤了脚不算，还丢了夹克衫上的一颗扣子。”从上往下数，第二颗！ “别担心，蟾蜍，我们回去，把所有走过的路再走上一遍，很快就能找回你的扣子。” 同样的路，回头再走一遍，每一个拐角是不是就像每一颗纽扣一样，恰如其分地缝缀在故事这件大外套上？ 他们走回草地上，在高高的草丛中寻找小小的纽扣。 “这是你的扣子！”青蛙用两个手指紧紧地捏着那个宝贝。 “那不是我的扣子，它是黑黑的，我的是白白的。”蟾蜍把黑黑的纽扣放进自己的口袋里。 一只麻雀飞落下来，“你是不是丢了一颗扣子？（准是好事的风，把这消息传开那么远）我找到了一颗。” “那不是我的扣子，它有两个小洞洞，我的有四个。”蟾蜍把有两个小洞洞的纽扣放进自己的口袋里。 他们走进树林里，在黑漆漆的小路上搜寻着纽扣。 “这是你的扣子！”青蛙小心翼翼地把它摊在自己的掌心里，像摊着一颗发光的钻石。 “那不是我的扣子，它这么小，我的很大。”蟾蜍把小小的纽扣放进自己的口袋里。 一头浣熊从树丛后钻出来，对蟾蜍来说他可是个巨人呐，“我听说你在找一颗扣子，我刚好找到了一颗。” “那不是我的扣子！”可怜的蟾蜍简直要大哭了，“它是方方的，我的是圆圆的。”不过，他还是把方方的纽扣放进自己的口袋里。 他们走回小河边，在一堆烂泥中寻找纽扣。 “这是你的扣子！”青蛙大叫。 “那不是我的扣子！”蟾蜍叫得更响，“它是薄薄的，我的是厚厚的。”蟾蜍把薄薄的纽扣放进自己的口袋里。 蟾蜍变得非常生气，他上上下下地蹦着，尖叫着，“整个世界到处都是扣子，却没有一颗是我的！” 我们何尝又不是这样经常地叹息甚至咆哮，“整个世界上到处都是……，却没有一……是我的！” 蟾蜍跑回家，“砰”地一声摔上门。那儿，在地板上，他看见了他白白的，有四个小洞洞的，大大的，圆圆的，厚厚的扣子。 “哦，它可是一直呆在这儿啊。我给青蛙招来了多少麻烦啊。”蟾蜍低着头，食指戳在嘴角上。每逢不知所措的时候，他就是这副样子。 蟾蜍掏出口袋里所有的扣子，拿出他的针线盒，把所有的扣子都缝在他的夹克衫上。 第二天，蟾蜍把这件夹克衫送给了青蛙。这可是一件青蛙绿的上衣啊！青蛙向来穿蟾蜍黄而蟾蜍向来穿青蛙绿的。青蛙觉得这件夹克衫非常漂亮，高兴得蹦得老高。蟾蜍呢，就光着身子站在一边，高兴地看着他蹦。一颗扣子都没掉下来！蟾蜍把它们都缝得好好的，非常好。 就是这么一颗白白的，有四个小洞洞的，大大的，圆圆的，厚厚的扣子，让我们讲了这么一个白白的，有四个小洞洞的，大大的，圆圆的，厚厚的故事。可是，我们会有这么幸运吗，当我们不小心地在一个角落里丢失了一颗纽扣，就会在无数个角落里找到无数颗纽扣（如果一直走下去的话），并且是不同形状不同颜色的？等信 蟾蜍坐在他的沼泽前面。 来了一只青蛙，他问：“什么事呀，蟾蜍？看来你很伤心。” “是的，”蟾蜍说，“这是一天中要使我伤心的时候。这时候，我在等邮件到来，但总是使我很不快乐。” “为什么？”青蛙问。 “因为，我从来就没有收到过任何邮件。” “从来没有？”青蛙问。 “从来没有。”蟾蜍说，“从来没有一个人给我寄过一封信。每天，我的信箱里总是空的。这就是我在等邮件的时候，为什么要伤心的原因。” 青蛙和蟾蜍坐在沼泽前，双双感到很伤心。 接着青蛙说：“蟾蜍，现在我要回家办一件事。” 青蛙迅速回到家里。他找出一只铅笔和一张纸，在纸上写了字。他把纸装进信封，在信封上写道：“一封给蟾蜍的信。” 青蛙跑出屋子，看到一只蜗牛。 “蜗牛，”青蛙说，“请把这封信给蟾蜍送去，放在他的信箱里。” “没问题，”蜗牛说，“我立即送去。” 接着青蛙跑回蟾蜍的家。 蟾蜍已经上床睡觉了。 “蟾蜍，”青蛙说，“我认为，你应该起来，再去等一会儿邮件。” “不，”蟾蜍说，“我已经等得很厌倦了。” 青蛙看看蟾蜍挂在窗外的信箱，蜗牛还没有来。“蟾蜍，”青蛙说，“你大概不知道，有人可能要给你寄信来了！” “不，不，”蟾蜍说，“我不指望任何人给我寄信了。” 青蛙又看看窗外，蜗牛还是没有来。 “但是，蟾蜍，”青蛙说，“今天，可能有人给你寄信来。” “别说傻话了，”蟾蜍说，“从前没有人给我寄过信，今天也决不会有人给我寄信。” 青蛙再看看窗外，蜗牛仍旧没有来。 “青蛙，你为什么老是往窗外看？”蟾蜍问。 “因为我在等邮件。”青蛙说。 “但是，你等不到任何邮件。”蟾蜍说。 “噢，等得到的，”青蛙说，“因为我给你寄来了一封信。” “你寄来了一封信？”蟾蜍说，“你在信里写了点什么？” 青蛙说：“我写道：‘亲爱的蟾蜍，我很高兴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，你最好的朋友青蛙。’” “噢，”蟾蜍说，“那是一封极好的信。” 接着青蛙和蟾蜍来到沼泽前面等邮件。他们坐在那里，双双都感到很快活。 青蛙和蟾蜍等了很长时间。 四天以后，蜗牛才来到蟾蜍的家门口，给他一封青蛙寄来的信。蟾蜍高兴极了。
